不知道顾白雪在她的饮料里加了什么东西,此刻,她虽然清醒着,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纹丝不动的躺在床上。
顾白雪离开时,顺手关了灯,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过了多久。
“咚!”
门被撞开了。
渺渺感觉一股冷冽的气息侵袭而至。
“帮我解毒,我一定报答你。”
男子的声音被毒药侵蚀,幽沉沙哑,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伴着沉重的脚步声,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的来到床边。
这一刻,渺渺仿佛停止了呼吸。
“救我。”
黑暗中,渺渺看不见男子的面目,只看到男子那双眼眸,深邃凉薄,透着入骨的冷冽与高贵。
渺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昏迷过去。
……
翌日上午。
一个身着板正西装的中年女人径直走到路边那辆布加迪前,小心翼翼的敲了下车门。
得到允许后,女人才轻手轻脚的拉开车门,钻进车里,恭敬的道,
“夜帝,属下查清楚了,昨晚舍身救您的那个女孩儿是顾家二小姐,顾白雪。”
“确定吗?”
被女人叫做“夜帝”的男子声音冷冷清清,却有种令人恍惚的磁性。
“千真万确,顾小姐手上戴着您昨晚弄丢的御龙戒,我亲自问过她,她也亲口承认是她救了你。”
车里光线稀薄,看不清男子的面目,只看见那一双锐利的冷眸,气场寒冽、高贵,“安排人去顾家提亲,我要娶她为妻。”
一向干练沉稳的女人,脸上竟明显流露震惊,“夜帝,报答人的方式有很多,而且昨晚您也是身不由己,您身份无比矜贵,您的婚姻大事一定要三思而……”
对上男子警告的眸光,忙终止话题,惋惜道,
“属下这就去。”
……
渺渺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已然不在宾馆里,而是不知何时被丢至路边的花池里,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
掀开衣服看去,青红交织的伤痕遍布她全身,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渗着疼。
渺渺不禁流下眼泪来。
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二十岁生日这天,失去清白。
渺渺来到“幸福苑”海边别墅时,顾白雪和张玉莲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边说话边抹眼泪。
顾白雪就是昨天算计渺渺的人,也是渺渺同父异母的妹妹。
张玉莲则是渺渺的后妈。
“妈,快看!”
“绾绾!你可回来了!”张玉莲一秒钟之前还满眼忧愁,此刻,喜上眉梢,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给你打了一整天电话了,你为什么不接?”
渺渺对张玉莲视而不见,拿起窗台上那只花瓶就朝顾白雪脸上砸去。
但是,没有砸准。
花瓶重重砸在顾白雪胸口,随后弹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即使这样,顾白雪还是疼的咬牙切齿,目光怨毒,“贱人,你疯了吗?”
“你才疯了,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今天就毁了你这张虚伪的脸,给自己报仇!”失去清白的痛苦和羞耻令渺渺不管不顾,她拿起一把水果刀就朝顾白雪扑去。
受够了!
十四年来,她在这个家里受尽虐待、过着非人的生活,还总是被顾白雪没有底线的欺凌、捉弄,她今天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住手!”
这道暴吼声如惊雷般突然而至。
紧接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奔至渺渺面前。
保护顾白雪的心情如此急切,男子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向下摔去。
这一下,男人用上了全部力气,渺渺重重趴在地上,鼻子里,鲜血直流。
渺渺一时爬不起来,只看见打她的人正是她的爸爸顾深海。
“渺渺,看看你自己!作为这个家的长女,雪儿只不过是顽皮的和你搞了一场恶作剧,你竟像个泼妇一样和她拼命,你太小肚鸡肠了。”
怒气冲冲的瞪着满脸鲜血的渺渺,顾深海眼里只有嫌弃。
“只不过……是一场恶作剧?”
明明痛不欲生,这一刻,渺渺竟讽刺的笑出声音,
“如果我和顾白雪身份调换,是我像她昨晚算计我一样算计了她,你就不会只说我顽皮、说我恶作剧,而是早把我吊起来鞭打了吧?”
“你……”
毕竟理亏,顾深海一时无言以对。
顾白雪趁机用力一脚踢向渺渺的后背。
双手撑着地还没有爬起来的渺渺,又重重趴下去,她的嘴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背部疼的仿佛像裂开了。
而渺渺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流下一滴眼泪。
顾深海是渺渺的亲爸。
渺渺儿时,顾深海还对渺渺很好。
十四年前,张玉莲逼疯渺渺的亲妈、带着她和顾深海偷情生下的女儿进入这个家后,顾深海就像变了个人——
他对张玉莲以及张玉莲的女儿犹如珍宝,对渺渺却天壤之别,渺渺遭遇家暴就像家常便饭。
从那时起,渺渺的亲爸在她心中就已经死了。
她再也不要在顾深海面前流一滴廉价的眼泪。
“气死我了,同样是我女儿,你怎么就这么讨人厌!”顾深海仍气势汹汹。
张玉莲挡在顾深海身前,
“深海,你又不是不知道,绾绾这样叛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消消气,别再打了,你打死她,谁代替雪儿嫁入楚家啊?”
仿佛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渺渺深深打个激灵。
“今天上午,楚家派人来我们家提亲,点名要雪儿嫁给楚家大少爷,我和你爸费尽口舌才说服楚家,让你代替雪儿。”
居高临下瞧着渺渺,张玉莲眉眼间含着违和的笑,
“你也知道,楚家是咱海城里的头号名门望族,这是门好婚事,你和楚家大少爷六天后成婚。”
渺渺顿时明白了。
张玉莲恨不得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好,过去,就算她失联一个月,张玉莲也绝不可能给她打一个电话……
今天,渺渺在花池里醒来后,手机里却有十几个张玉莲的未接来电。
原来,张玉莲联系她,是为了让她代替顾白雪嫁人!
呵!
海城里谁不知道楚家大少爷是个身染绝症、随时都会死掉的废人——
倒不如说,张玉莲和顾深海为了攀附楚家拿她去冲喜。
讽刺如涟漪般在渺渺的泪眸里泛动,
“你又想攀附楚家,又不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给人冲喜,怎么不自己代替她去嫁?”
“放肆!”
没有了掩饰的必要,张玉莲现出恶毒嘴脸,
“你不是一直在找穆雨念吗?三天前,我和你爸找到她了,只有我和你爸知道她在哪,你答应代替雪儿嫁进楚家,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让你们团聚。”
一张照片丢在渺渺身边。
渺渺用颤抖的手捡起,看见照片上的穆雨念,已经隐忍许久的眼泪哗的流下来。
穆雨念是渺渺的亲妈。
十四年前,穆雨念被张玉莲这个小三逼疯,住进了精神病院,自那之后,渺渺只能和顾深海他们生活在一起。
过去的是十四年里,渺渺每天都会去看穆雨念。
可是,上个月,穆雨念从精神病院里走丢了,渺渺一直在找她。
渺渺想不到,张玉莲和顾深海竟然这么毒。
他们早在三天前就找到了母亲,却瞒着她,现在用得着拿母亲当把柄威胁她了,才肯告诉她真相!
“像穆雨念这样的疯婆子在外面一个人流浪,会活的很辛苦,说不定还会遇到溺水、广告牌砸在头上、车祸之类的意外,不明不白的死掉。
绾绾,你不是最在乎穆雨念吗?只要我告诉你她在哪里,你把穆雨念接回身边,她就安全了,穆雨念……”
“闭嘴!”
渺渺冷声打断张玉莲的话,
“你没有资格提我妈的名字!”
看着照片里的母亲,眸色,愈加决绝,
“我、嫁!”
自从母亲被逼疯后,她再也没有在这个冰冷的世间感受到过一丝温暖。
如今,母亲虽神志不清了,却是唯一爱过她的人,也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为了母亲,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
六天后。
今天,是渺渺嫁入楚家的日子。
因为是冲喜,一切从简。
楚家没有大张旗鼓的举行婚礼,只在傍晚时派了一辆婚车来顾家接亲。
婚车驶入楚家别墅时,天已经黑了。
渺渺直接被两个女人送至一间卧室。
洞房里没有开灯,只点着一根喜烛,红彤彤的火苗随风摇曳。
借着这稀薄的火光,渺渺隐隐看见窗前那张双人床上躺着一个人,纹丝不动,犹如死尸。
这个人一定就是她的新郎——楚家大少爷——体育老师了。
“我的新娘子来了。”
死尸忽然说话了。
这声音薄冷悠扬,强大如王者的气息,直沁人心,硬是令渺渺双脚如被冰冻般定在原地。
传说,楚家大少爷一个月前突染怪病,下半身瘫痪,一张脸毁的形如鬼魅,成了一个随时都会猝死的废人。
她想不到,一个废人的声音竟然有这样磁性淳厚的声音……
“来床上。”
那声音再次响起。
渺渺还没回过神,一件柔软坚韧的物体已缠住她的腰身。
强劲的力量袭来,渺渺被拉的连连向前,重重摔落在床。
“啊——”
她痛叫着睁开眼,便看见一个男子正压在她身上,一张俊美如雕琢的脸悬在她上方,那冰寒深邃的眸子像两个旋涡,渺渺只望了一眼就仿佛陷了进去。
“你确定是……体育老师吗?”
呼吸莫名沉重,声音不争气的在颤抖。
楚家大少爷不是形如鬼魅吗?
她会不会进错了房间……
“确定。”
男子声音凉薄。
然而,口鼻中呼出的气息却温暖炽热,仿佛魅惑人心的春风般拂过渺渺娇嫩的脸。
渺渺的心跳更加乱了节奏。
男子定定看着她,寒凉的狭眸里,深藏一丝异样。
令他异样的,是渺渺身上的香气。
这是一种极其独特的天然之香,像只在雪山之巅绽放的冰莲花,清馨寡淡,却直沁人心。
这样的香气,体育老师只曾在七天前那晚闻到过一次——
那一晚,令他对女孩儿失控的不仅仅是毒药,还有女孩儿身上这种诱人之香。
他想不到渺渺身上也有这种气息,令他仅仅是不经意的闻到,就仿佛回到那一夜,那种身不由己的想对女孩儿肆意妄为的冲动,歇斯底里的侵袭而来……
该死!
禁欲系的他,最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体育老师不着痕迹的敛起那丝灼热,
“我们以前见过面?”
渺渺这才回过几分神,不知何时,已经面红耳赤,“没有……”
“你确定?”
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双眼,他的气场如同黑夜般浩瀚凉薄。
渺渺从来不怕人看,此刻却被他盯得莫名心慌意乱。
“嗯。”下意识的垂了垂眼睑,可是,依然能感觉到他慑人心魂的眸光,令她本来就像着了火似的脸上,更是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确定的。”
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
如此惊为天人的男子,如果渺渺曾经见到过,一定会多欣赏几眼,也一定会记忆深刻。
体育老师眸色骤变,
“既然这样,会疼,忍着点。”
他的脸本来就与渺渺的脸近在咫尺,话音落下,更是向渺渺贴过来,一双弧线精美的唇,与她的嘴唇,寸寸移近。
渺渺的心先是停跳了几个节拍。
紧接着,赶场似的狂跳如雷。
而体育老师的双唇在距离她的嘴唇还有近两厘米处停止了前行,而是向下,埋入她颈中。
“啊——”
入骨的剧痛令渺渺脑海里一片空白。
等渺渺回过神,体育老师早已自她身上离去,殷红的鲜血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渐渐晕开。
体育老师竟然咬了她!
“你去睡沙发。”
体育老师清冷的声音如风雪般扑在渺渺娇俏的脸上。
渺渺登时清醒了几分。
她瞪圆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想和体育老师理论。
可是,撞上体育老师无比深邃寒眸,还没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出,就吓得闭了嘴。
渺渺从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脚虾,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忍。
看到体育老师的第一眼,她惊艳于体育老师的颜值,也感觉到这个男人无比冷冽、强大。
这样的男人,非常危险。
她惹不起!
“给你两秒钟时间离开我的床,不然,后果自负。”
体育老师清韵犹如诱惑却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再次袭来。
渺渺心里无比窝火。
却只是不满的瞪了体育老师一眼,默默自我安慰道——
原谅这个男人吧!
他才二十五岁!
一个人这么年轻就身患绝症、随时都会死掉,脾气坏一点,情有可原的!
“记住,刚刚是你最后一次上我的床,你以后就睡这张沙发。”
渺渺刚躺在沙发上,一条薄被就向她飞至。
“知道啦。”
渺渺精美的双眉,高傲的扬起。
哼!
她嫁给体育老师的目的是为了解救母亲,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必再节外生枝了!
但渺渺绝不忍气吞声。
终有一天,她要体育老师跪求她上他的床!
等到那一天,看她怎样把他今天让她所受的羞辱,一一奉还!
渺渺不知何时睡着了。
体育老师却久久无法入睡。
渺渺早已离床而去。
她刚刚躺过的那片地带却依然余留着淡淡的香气。
这样的香气令体育老师一次又一次的回想起那晚他和女孩儿放飞自我的情景,甚至令他想扑到沙发上去,像那晚对待那个女孩儿一样对渺渺……
该死!
体育老师点名要娶的人是明明是顾白雪,渺渺不过是因为一系列阴错阳差,代顾白雪嫁过来的替身罢了!
一向坐怀不乱的他,怎会被这个女人搅得如此烦乱?!
……
翌日,渺渺被摇醒。
撑开沉重的眼帘,先是看见一个身穿名牌西装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目光上移,看清男子的脸,登时吓得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脸!
这张脸五官尽毁,肌肤褶皱龟裂,布满红紫交织的暗疮、麻子,若是一个人在半夜里忽然看见这张脸,一定会被吓出心脏病来。
“才过了一晚,就不认识自己老公了?”
男子戏谑的开了口。
听到这清冽矜贵却极富有磁性的声音,渺渺才知道,这个男子正是体育老师。
“起床,穿这身衣服。”
一缕红影向渺渺丢落。
这是一身大红色新娘装。
按照海城习俗,新娘子嫁人后要连穿三天红装,这门婚姻才算圆满。
渺渺顾不得穿这身红装,仍定定盯着体育老师这张可怖的脸。
难怪别人都说楚家大少爷丑如鬼魅。
他一定是戴了面具。
往往,人都会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示人,所以许多人化妆、美颜。
而一个颜值逆天的人,为什么偏偏要戴上这么丑的面具?
体育老师的就像会读心术似的,冷冷清清道,“知道的秘密越多对你越危险,记住,在这个家里,想要多活几天,就别问问题。”
渺渺深深打了个激灵。
然而,体育老师这样警告她,她反而更想知道体育老师的秘密了。
“我对你不感兴趣,你尽管旁若无人的穿你的衣服。”丢落这句话,体育老师就转动轮椅,背朝着她。
渺渺双眉轻杨,高傲的道,
“你放心吧,楚先生,我对你也不感兴趣,你这种男人太冷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体育老师面具下那张俊美绝世的脸上,现出一抹异样。
渺渺边穿衣服,边禁不住看向他。
不可否认,体育老师虽然高冷,却有着令女人无法抵挡的魅力。
他有一双长腿,身板笔挺健硕,目测,如果他站起,身高在186cm至189cm之间。
昨晚,渺渺是被他用不知名的东西拉到床上去的,没看见他站起来过,而现在的他坐在轮椅上,他可能真的下半身残疾。
海城里无人不知,体育老师是个奇才,十三岁就玩转商界,二十岁已跻身海城商界巨子之列,冷冽杀伐、刚果无情,有人叫他“暗夜帝王”。
而渺渺看到过他惊世骇俗的真容……
如此一个惊世骇俗的美男子,却半身不遂、成了废人……
可惜了!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笑嘻嘻的走进来。
渺渺昨晚见过这个女人。
她正是体育老师的母亲周淑彤。
体育老师轻唤道,
“妈。”
渺渺惊讶的发现,原来体育老师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冷的像座冰山,她对周淑彤说话的声音虽也有着镌刻在骨子里的尊贵高冷,却格外温柔。
“嗯。”
周淑彤瞥体育老师一眼,径直走到渺渺身边,
“儿媳妇,新婚燕尔,你不和我儿子多睡会儿吗?”
渺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回答,体育老师已经抓住她的上衣,将她的衣领向下拉了几厘米。
“哎呦,你脖子里这是……是我儿子给你留下的吻痕吗?”
周淑彤激动的双眸泛光。
渺渺震惊极了,原来,体育老师咬她脖子的目的是为了让老太太误会!
“我的床单脏了,拿去洗。”体育老师的声音冷冷清清响起。
“好的,少爷。”
女佣蹑手蹑脚走向体育老师床边。